西弦月

不出意外地爆字数了……于是就有了中……

前情提要：点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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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

 

猫，哦不，张新杰醒过来的时候，正巧对上王杰希望着他出神的眼。

就这么近距离看着，大小眼还特明显。张新杰抬起手想推一推眼镜，这才想起来自己变成了猫，没有手，也没有眼镜，动作随之一顿。

王杰希明显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，笃定地开口问道：“张副队？”

张新杰点了点头，虽然他不知怎么过了一夜，王杰希就开窍了。

“张佳乐打电话告诉我，霸图全员变成了猫，唯独他自己躲过一劫。”王杰希没什么波澜地说道，仿佛变成猫这类事司空见惯。

“你知道自己中了什么巫术吗？”王杰希接着问。

张新杰迷茫地摇了摇头。

他只记得当时离奶酪店已不远了，突然身体有些发热，四肢莫名不听使唤，心脏剧烈地跳动着，仿佛要跳出胸腔内。等到那一阵平息过去之后，他发现自己已变成了一只猫，一只近视的猫，左右瞳仁呈现出不同颜色。

他试着走了几步，岂料不远处窨井盖缺失，当即摔了一跤，前肢上的伤便是如此造成的。凭借这样的视力，不要说回到霸图，即便是在B市内行走已有诸多不便。好在他知道微草就在这附近，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不相识的人身上，不如去一片相对熟悉的区域慢慢想办法，这是他最初的想法。

微草的人会对一只外来的猫“呵护备至”，是他始料未及的。

至于他为何抓住了王杰希，大约是因为纵观微草上下，王杰希是最有主意的那个人。

现在，最有主意的王杰希就坐在他面前，他说：“会有办法的，先吃早饭。”

王杰希说这话，莫名就叫人信服。张新杰点了点头，既来之，则安之，好在年前的比赛都已经结束了。

“你吃什么？”王杰希问，和一只猫对话，他看上去没有任何不适，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张新杰除了“喵”以外再说不出其他的词，“牛奶面包吃吗？”

张新杰又一点头。

王杰希去食堂打了两份早餐回来，两杯热牛奶，四个烤得松软可口的面包圈，还往张新杰那杯里放了根吸管。

递来吸管的手腕上还留有几道印子，比起昨天，似乎更深了。职业选手的那一双手有多重要、多宝贵，根本不消言说。昨日或许是猫的本能脱离了他的掌控，让自己对王杰希招呼了一爪子。想到这一段，一股愧疚感便涌上心头。张新杰抬起毛茸茸的前肢，在王杰希的手腕上轻轻摩挲起来。

王杰希一愣，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。伤口其实并不太疼，但这种感觉，他也不讨厌。他突然有些异想天开，如果真有一只如此体贴、通人性的猫一直陪着自己，那也挺好的。

等两人分别解决了早饭，王杰希并没有急着去训练室。他去队医那儿要了些碘酒之类，换下了张新杰前爪上的纱布，用棉签蘸了些碘酒，耐心地擦着。

 张新杰有些讶异地看着他，想要拒绝，却又觉得以自己眼下的情况，还是乖乖听话比较明智。

但这一举动本身，和张新杰以往的认知相去甚远。在他目光所及之处，微草队长永远把微草的荣誉与胜负放在第一位，为此对自己偶一为之的“心脏”行为毫不介怀，却又永远与身后的微草队员隔着一步之遥。即便他收敛打法，将自己嵌入团队，但横亘在彼此间的距离感也不能轻易抹去。他不知道王杰希是否注意到了这一点，又或者，他根本对此不甚在意。

不拘小节是魔术师的天性，但眼下这几可称为“亲昵”的状态，让张新杰意识到，魔术师也真实存在于细小琐碎的日常中。

按理说，这伤和王杰希完全没关系，王杰希能收留他，已经算是“仁至义尽”。而事实是，王杰希用干净的纱布将他的伤口重新包扎起来，把碘酒放在一边，恰好对上张新杰有些茫然的眼，淡淡说道：“如果手上的伤处理不好，年后比赛就麻烦了。”

 这话虽然说得有理有据，叫人无法反驳，但张新杰听在耳中，总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。

当然，王杰希一片好意，他也心怀感激。

 

5.

 

临近春节，联盟进入停赛阶段，微草队内也不若往日严格紧密。这一天下午5点不到，年前的训练便告一段落，已有队员踏上了归家的旅程。

王杰希是最后一个离开训练室的，陆续收了不少新年祝福。才关上灯，笑吟吟的余老板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：“王队，麻烦过来一下。”

原来年前微草又签下了新的赞助商，对方希望俱乐部选手可以在开年之初拍摄一组广告，再趁热打铁进行一场冠名表演赛，增强宣传效果。由于时间紧迫，余老板亲自出马，拉来了王杰希一起商量探讨具体细节。

等一切方案敲定下来，已经近7点了。王杰希望着暮沉沉的天色，路过黑漆漆的食堂，突然有点拿不定主意晚上吃什么。

他猛地记起宿舍里还有一只嗷嗷待哺的猫，略略加快了脚步，有点后悔中午没去食堂多打点菜，决策失误。

回到宿舍，变成猫的张新杰安静地匐在一角，听到王杰希回来，冲他礼节性地“喵”了一声，但王杰希总觉得那叫声少了平时的劲儿。

“饿吗？”王杰希问了句。

其实这一问是多余的，想也猜得到答案。相传联盟生物钟第一规律的张副队如今竟然误了餐点，说出去都没人信。不，要是传了出去，霸图的人估计要找到王杰希了。

他不禁摸了摸鼻子。

但问题在于年关将至，微草周遭的商铺开得已不多了。王杰希在宿舍里一顿好找，只翻出两桶老坛酸菜牛肉面和一罐乐事薯片，他隐约记得是之前的赞助商拜访微草时送的。

王杰希其实并不介意吃泡面，说到底单身宅男一个，但让张新杰也跟着他吃这个……好像就不太厚道了。

王杰希望着张新杰，对方也正看着他，大眼瞪小眼，小眼瞪大眼。就这么瞪了几个回合，王杰希突然记起张新杰投奔微草的那一天，本来是要去隔壁买酸奶的。虽然这玩意儿也不顶饱，但既然人家爱吃，王杰希倒是可以带他去。

他蹲下来，朝张新杰比了个手势，示意他跟着自己走：“想吃宫廷酸奶吗？”

原本已被饿出倦态的张新杰抬起了头，眼睛大而有神，斑驳色彩里似乎还透着微微光亮。

看来正是投其所好，王杰希满意地把它抱起来，动作娴熟，游刃有余，只是没想到这次张新杰竟舞动着自己的小爪子，执意要下来。

王杰希一愣：“你行吗？”

回答他的是坚决的一点头。

王杰希盯着他认真想了想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，没肯松手：“外头冷，你还有近视，我不放心。”

这话说得简单，但还带着一丝王杰希惯有的威严。张新杰怔了怔，却也没再反抗了。

这事儿说来也奇怪得很，明明变成猫的张新杰才在他这儿住了一天，彼此之间却已表现得相当熟稔，感情似乎一日千里。这事儿要是放在平常，王杰希大概只会当作笑话，听完算数。

他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内在，搞不好改天当真可以考虑领只猫回家养养。

 然后王杰希带着张新杰出了门，于是就看到了奶酪店门口那一张“店主有事，休业一天”的告示。

北风吹，雪花飘，B市的冬天，真冷啊……

王杰希沉默地望着张新杰，大概是缺了眼镜的缘故，后者愣了好一会儿，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字是啥，刚才望向王杰希时闪闪亮的眼神难以掩饰地黯了下来，耷拉着脑袋，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。

王杰希心里的愧疚感又噌噌噌地回来了。

他站在路口左右张望，呼出的气都化作了一团白雾。张新杰被塞进他宽大的羽绒服里，就探出一个雪白柔软的头。王杰希伸手顺着猫毛，就那么看过去，总有些安抚的意味。

“要不去吃个杭帮菜？”王杰希好不容易看到一家尚在营业中的餐馆，在这个饥寒交迫的晚上，简直是莫大的诱惑。

怀里的猫没什么动静，反正也没有更好的选择，王杰希就当它默许了，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。

餐馆里，王杰希也不顾邻座略显诧异的目光，和张新杰一人一猫相对而坐，还给他递了本菜单，让服务生倒了两杯水，准备双份碗筷，给足了待遇。

餐馆的老板虽然是H市人，但在B市生活了十多年，纯正的微草粉。虽然王杰希不认得他，但他一看到王杰希那一双醒目的大小眼，立马热情地说，他来负责替王队点单。

王杰希没什么好推辞的，即便老板的目光全程像钉子一般钉在了他身上，他也能泰然自若地和对面的那只猫说话。

“你看要吃点啥，”他说，“我要个蜜汁糖藕，糖醋小排。”

张新杰一页页翻看着菜单，完了叫了一声，示意他想要点菜，又举起白乎乎的爪子，在菜单上慢吞吞地比划着。

“蛋黄鸡翅、上汤菠菜、葱油鲈鱼。”王杰希给他报菜名，“再加两碗饭，谢谢。”

老板记着菜，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：“王队，这是你养的猫？”

王杰希犹豫了一下，照实说大概也没人信，于是简单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餐馆老板不禁在心里感叹，王队果然天赋异禀啊，养的猫都不同凡响。

对面那只猫听了，眼睛瞪得圆滚滚的，眼神里带着三分不解，三分不甘，三分不满和一分委屈，你怎么能说我是你养的呢，这分明是误导群众。

王杰希在这类事上其实挺怕麻烦的，他选择无视了张新杰的目光，给他倒了杯水：“喝茶。”

上来的菜有荤有素，有冷有热，卖相又不差，看得人更饿了。王杰希赶紧夹了一个鸡翅，一块小排，两片藕片到张新杰碗里：“尝尝。”

张新杰其实已经饿过劲了，但是美食当前，没几个人能顶得住。尝一口，果然味道不差。

等到碗里的菜都吃光了，王杰希又给他夹了一大块鱼肉，几根菠菜，衔接得恰到好处。

吃饱喝足之后，他问服务生要了两块热毛巾，把张新杰碰过汁水饭菜的爪子挨个擦了一遍。邻座的人已经换了一批，这会儿坐着的大概是对小情侣，看到这幅场景，终于忍不住凑一块儿嗤嗤地笑：“你看他，像不像在带孩子……”

王杰希的听力不差，他把手里的爪子放回去，又看了一眼坐在位子上一脸天然无辜的张新杰。一定要说的话……是挺像的，但他不能放着人不管不是？

王杰希摇摇头，买单结账，重又把张新杰塞进羽绒服里，一人一猫悠悠地出了门。

 

TBC